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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写的小说

干掉那个跑步的胖子

我蓄谋已久,想要做一件大事。

我要干掉那个在人民公园跑步的胖子。

如果任何行为都要求动机的话,那我的动机就是这个社会。这个社会的眼光,它的态度,它看人的角度。杨玉环永远不会想到,她引以为傲的丰腴,被后世一百八十度反转抛弃,人们以肥胖为耻。天啊,吃甜食和高热量食物,真的是人的本能啊,可大家又把这些人叫做吃货。不公平,但却是现实。于是人们开始用各种方法对抗脂肪,比如跑步,在公园跑步。

有了合理的动机,该如何下手呢?我详细研究过各种推理小说,也留意新闻里的凶案,有了不少想法。

在某个夜里,跟着公园里跑的最慢的人,仔细观察并思考,得出方案一:

用击打或利器刺破人的身体,看上去非常暴力,而且会很不容易清理现场。通常小说里发生类似情节,往往是情急之下的行为,一个细心准备的凶手往往不会这么做。但考虑到目标的特殊性,跑步的人往往心脏正加倍工作,如果用细小的刀具刺进去,或许会更快的造成死亡。是躲在灌木丛、大树后,突然冲出来,对方大概会呼喊救命;如果跟随目标,跑动之中下手,对方不易察,但下手的话需要足够的力气和准度,这点我还差点。

而且要命的是,跑步的人往往非常热情,我只要跑的离对方近一点,他或她马上就察觉,并且热情的回头招呼我一起跑。死胖子,我心想,但脸上还是装出笑脸,而对方会继续跟我聊一些跑步的七七八八。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,这个方案的毛病太多,我又开始思考方案二。

毒杀,没错,推理女王阿婆就不喜欢暴力,用毒药作为首选武器。在对方的食物里,加入那么一点点,比如氰化物,就可以让对方安然毙命。假使我能够找到某种草药,能够混到饮料里,递给那个满身大汗的胖子,胖子一定会开心的接过来一饮而尽。但是,陌生人给你喝饮料,这听起来似乎不那么安全。我得这么干,多和对方接触——一起跑步。经过十几分钟的有氧运动,我几乎要崩溃了,恰好路过公园一角的冷饮摊位,对方让我停下来,然后,居然买了两瓶水一起喝!还说,我这样满身大汗要及时补水,否则容易出危险。我二话没说,大口喝光。

能出危险不是正中我的下怀吗?可惜颠倒过来了,我得再做打算才好。第三个方法,我想到了溺水。没错,公园中间的人工湖,每年都有投水自尽的。我要是埋伏在接近湖边的路旁,然后……

可等我真的走到湖边,却看着水发慌,眼看着就要滑进去了,幸好一个跑步路过的人拉住了我。别想不开啊,兄弟!他用力的拍着我肩膀,我已经彻底迷糊了……等我清醒过来,发现自己居然正在跑步!而且那个救了我的大哥,正介绍他跑步减肥的经验。

我只能洗耳恭听,并且,跑着听。

就这样,我跑着跑着,原来那个妄图干掉胖子的胖子,不见了。我想起有位哲人说过:每个被干掉的胖子,都只能靠自己动手。

(完)

先辈的宝物

脚下石板松动那一刻,我觉得,这辈子可能要完结了。

开始下落了,四周的岩石发出闷响,跟着我一起移动。像蹦极吗?我没有尝试过。我这一次,并不是为了享乐刺激而来。我的职业,是挖掘者。

好吧,有点自我吹嘘了,我其实是贼。就像千百年流行的一个职业:盗墓,我干的这行也类似。不过,从五十年前的新历元年开始,就没什么人去盗墓了。不是因为来钱少,是因为整个地面都可以叫做坟墓。

我从书上看到的答案是,新历元年,陆地上的国家积聚已久的矛盾最终爆发,各国拿出隐藏多年的武器,向对方领土发起攻击。在我看来,这种久违的战争就像是演习,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搬到近地轨道的人造城市生活。这场战争,让陆地更加荒芜,城市建筑大半被毁,高耸的山已经变成绵延的土丘。武器商大发横财之后,陆地空气更加稀薄,生存条件越来越差,居民少的可怜。我想,我们的祖先一定没有预知陆地会变成这样。

不过,我必须经常到陆地去,我的工作就是在废墟里,寻找客户想要的东西,然后领钱。

这次也不例外。我收到邮件,任务要求在A城市的废墟下寻找几件瓷器。唉,以现在的技术复原文物都绰绰有余,但总有人喜欢古旧的东西,说有历史的味道。瓷器具体在哪儿,只给了我座标,剩下的就靠运气了。

然而,运气有点糟。我进入这座坍塌的建筑,发现支撑的石材大都被震裂,我的定位设备指引我走到一个地方,正好引发了坍塌。

很快,我落到一片黑暗中,看来下落的不怎么高。我查看了头盔的供氧指示,还好一切正常,又动了动手脚,发现没有大碍。打开头灯,周围的光亮让我一下子没法适应,摸索着走了几步,我渐渐适应。看上去,我所在的地方是建筑下面的避难室,万幸。我开始沿着墙摸索,在一排坚固的铁皮柜子前站住。

撬开柜门,我惊异的发现一排瓷器!目标到手,我立刻想到交付后拿到的一大叠钞票,该去享受点什么呢?人工海滩度假?还是赌场叼着雪茄玩上一夜?

我把心思从筛子和筹码中用力拉回来,不对,这些瓷瓶怎么看上去这么规整,绝对不是文物!以我有限的知识,这些圆柱形的规则瓷瓶,一定是现代工艺制造的,难道我的任务是取回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?

我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瓶子,瓶身光滑洁白,看来没有被损坏,瓶子上部有金属的密封盖,还刻着一些编号。我放下一只,拿起旁边一只,一模一样。

我又仔细查看,这排瓷瓶的背后,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。我伸手去拿。

就在这时,我感到脚下一阵晃动,是地震?还是刚刚坍塌的延续?来不及思考,我迅速蜷缩到柜子跟前。轰隆的响声淹没了我。

然而我又一次安然无恙,只是,在我抬头查看避难室屋顶时,霉运终于降临到我身上:房顶被倒下的地面建筑封死了。我被困住了。

头灯依然明亮,可我的心开始灰暗起来,要命的是,头盔提示我,我携带的氧气只能维持三小时了。

我迅速打开通讯器呼救,这一通电话的信号,从地下飞向卫星,回到近地轨道的人造城。911接线员问明我的情况,说系统估计最近的陆地救援人员,会在八个小时后赶到我的地点,让我不要移动,静待救援。

擦,我骂了一句,挂了电话。要是能移动,我干吗还要求救?

我坐下来,减少运动,没有氧气,被救援的只有我的尸体,还有这些瓷瓶。对,我对自己说,应该看看那封信写的什么。我站起身,从柜子里拿出信封。撕开,里面只有一张信纸。展开,上面写着:

你好,请接受我的歉意。我们这代人不断的破坏环境,未来的你会不会咒骂先人呢?我想一定会。我是个手工艺人,做瓷器的,这些瓷瓶是我亲手烧制。虽然我算是不错的工匠,但这些瓶子并不珍贵,更珍贵的是瓶子里的东西。我从很多地方,海边、森林、山谷、农田等等,采集了空气样本,它们是这个地球自然的一部分,我希望能用自己制作的瓶子保留它们。祝好。L.D 2020年1月4日。

一星期后,我回到人造城市里狭小的家。我终于弄明白,我的委托人可能通过某些方式,得到了这批瓷瓶的线索,然后委托我寻找,但委托人眼里的宝物并非瓷瓶,而是瓷瓶内的空气。

虽然我没能拿到赏金,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,被我独自享用了。

定位(未完成)

1

下班前,我的个人信息终端推来一条消息,公司会在周末举办联谊会。这是入职S公司一年来,让我最高兴的事。

能被S公司录用,其实对当初的我是个奢望,S公司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科技公司之一,员工数量虽多,但招聘的门槛也很高。我毕业时和同学一样,给几十家公司投了简历,包括S公司。我想,最终我能得到这份工作,是因为我选择了服从安排,进入了这家大公司最不受重视的部门——档案部,旧时代科。

所谓旧时代,是以三十年前的一个时间点作为分割的,那时候我还没出生。听我父亲说,那些年科技发展的速度飞快,以至于十年的时间,产生的科技进步超越了人类过去所有的时光,让他那个时代的人都难以跟上。我这个年龄的人,基本上把现有的世界习以为常,而父亲就是那个时候失业的,他曾经是熟练的技工,但很快就被机器人替代了。

不管怎样,今天的世界是幸福的,只要遵守秩序就可以衣食无忧,除了我这样,想找个女朋友。

联谊会上,我才知道公司有太多部门,以至于每一个问及我工作部门的人,都一脸惊讶的表情,好像想要说:“居然还有这种部门”,而我的感受,基本上是“原来S公司还有这项业务”。经过开始的礼貌性寒暄,我坐在一个角落,端着一杯啤酒,想休息一下。

“你是在旧时代科工作?”悦耳的声音从我侧后方传来。

“是……是啊。”我的思绪,还停留在下班前手上的工作,某一个绿色旧文件柜无法打开,是旧式的锁头。我回头,看到一个绿衣女孩走过来,坐在旁边。

“你们的工作真的是扫描文件吗?”她问。

“大部分时间是,恩,你知道这些工作是自动化完成的。”我回答,并且仔细看着她,她有一头简练的短发,黑色,这个时代,这种发色很少了。

“我猜也是”她欢快的回答,好像证明了什么一样,“我叫秋,你好!”她主动介绍自己。

“你好。”我接着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。

之后,我自然的问到她的工作部门,她的回答同样出乎我的意料,她在公司最炙手可热的定位部工作,那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位。

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她的工作成绩,比如S公司又帮助某国警方抓获了一批恐怖分子,通过S公司技术定位的大熊猫种群数量已经超过5000只等等。说这些事的时候,她脸上洋溢着笑容,和S公司总裁在广告里的笑容非常相似。不单是公司员工,普通民众都会经常收到S公司相关的新闻,S公司的核心技术,是监控和定位所有活动的人。通常,

之后的时间,我一直在想着两件事,除了绿色文件柜,就是绿衣服女孩告诉我的K集团的事。要知道,我吃他们生成的食物,从我出生到现在。

2

昨晚唯一庆幸的,是联谊会结束时,我没有忘记和秋交换信息,虽然只是用互相用手背触碰对方,从此我就可以容易的分享我的状态给她。

可第二天最挠头的,还是打不开的绿色柜子,因为不能采取暴力破坏,我向科长请示,是否可以找开锁公司来开。科长的回答在我的预料当中,我们这个边缘部门根本没有那么多预算,这种旧式的古董锁是用物理方式锁定的,今天已经很难找到懂得它原理的锁匠。我还得自己想办法。我想到父亲,也许他可以打开。我利用接下来的周末,开车把柜子拉回到老家,虽然这件事违规,但科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
父亲看到这个柜子,自然很高兴能动动手,他打发我去陪母亲,一个人在院子里对着柜子想办法。